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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命請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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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命請罪

溫儀聽得入神,思緒跟著這番話活躍起來,少頃,她才一拍腦門說道:“怪我愚蠢,連最淺顯的矛盾都沒瞧出來。”

“郝連芙的日子過得那麽悲慘,連府門都不曾出過幾回,又如何能用得了夢信?”

招月在一旁也是聽得一楞一楞的,半晌才吐出一句:“還是郡主聰慧。”

卞寧寧拿著博山爐在手中摩挲著,心中郁結:“看來此番太師府是白去了。”

溫儀也跟著嘆氣:“郝盛遠也真是歹毒,繞這麽大一個圈子,就為了引你入甕!”

她拉過卞寧寧的手,垂頭喪氣地說道:“白去一回也就罷了,你卻還受了傷。”

“受傷是小,此番沒有中計也算是上蒼保佑了,過後我們再重新計議也不遲。總歸,如今聖上還在,郝盛遠也暫且不會有所行動。”

“可昨日姚軒回來,他說好似當今聖上如今一天十二個時辰,有十個時辰都昏睡不醒,只怕是時日無多了。”

卞寧寧頷首,也是說道:“我也有所耳聞。但聖上這病也來得蹊蹺,短短時日竟到了如此地步,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其中也有郝盛遠的手筆。”

“郝盛遠還能將手伸進宮中?”溫儀詫異,過後卻又了然道,“難道是端妃?”

卞寧寧點頭,目光深遠,望向窗外飛過的雁鳥,說道:“聖上若是在這個時候駕崩,三皇子便能堂而皇之的繼位,屆時再與郝盛遠裏應外合,這朝國只怕就徹底姓郝了。”

“太子呢?太子雖說還在邊關,卻還健在,三皇子如何能繼位?”溫儀不解道。

卞寧寧收回目光,看向溫儀,卻是嘆息一聲:“太子......”

話還未說完,院外卻突然傳來一陣男子的說話聲。

卞寧寧警覺地站起身,躲進了溫儀的拔步床中。

溫儀帶著招月往外走去,剛出院門就見姚軒帶著隨從,面色焦苦得快步朝著他的院子走去。

“姚軒。”

姚軒聞聲駐足,回頭見是溫儀,這才斂了神色,朝著溫儀走來:“抱歉,我不知你在,定是我與隨從說話吵著你了。”

溫儀無所謂地擺手道:“沒有,只是我看你這般焦急,可是遇上了什麽難事?”

姚軒有些猶豫,似在思考是否要與她說。

溫儀見狀催促道:“難道如今還有我不能知曉的事情了?”

姚軒連忙反駁道:“非也,只是祖父說這事要暫且保密。”

他朝著溫儀走近兩步,在溫儀耳邊輕聲說道:“我剛從祖父那裏回來,聽聞......聽聞太子遭遇了不測,陣亡了。”

“今日一早就有人將太子首級與印璽帶入了宮中,呈到了聖上面前,差點將聖上活活氣死。”

這些時日他時常跟在溫柏身邊做事,今早一去就聽聞了這等噩耗。溫柏急著進宮,便讓他早早回來了。

而溫儀頓時膽戰心驚,想起方才卞寧寧與她說的其中利害關系,更是止不住地渾身顫抖。

姚軒不知其中內情,只見她面如死灰,心中也是焦急:“聖上還未發話,也不知其中真假,說不得是有人傳的謠言。此事自有人擔著,你不必如此憂心。”

說罷,姚軒示意招月扶著溫儀,便先行離開去處理溫柏交代之事了。

待姚軒身影再瞧不見,溫儀這才拔腿就朝自己的臥房跑去。

“寧兒,不好了!”

她跑到卞寧寧身邊,喘著大氣說道:“不好了,太子......太子出事了......”

卞寧寧心中一涼,跳得劇烈,仿佛要破膛而出:“竟是來得這般快......”

溫儀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,詢問道:“你曉得此事?”

“意料之中,想必此事很快就會傳遍平冶,傳遍整個朝國。”卞寧寧雙手握得緊緊的,身子靠在床柱上,才穩住自己的身形。

“但願是我們預想的那般。”

說罷,卞寧寧忽而慌張起來,快步朝外走去。

溫儀追上前問道:“你要去哪兒?”

卞寧寧看了眼天色,見天色尚早,說道:“我得想辦法進宮,見端妃。”

深宮大內,非尋常人能進。此番卞寧寧能進宮,靠得卻還是太子。

當初卞佑年同沈寒山一同來尋她時,曾給她留了一枚玉牌,說只要憑此玉牌便能入宮。

她跟著管事太監小心謹慎地走在宮道之上,手裏摩挲著那枚玉牌,心中有些打鼓。

管事太監帶著她七彎八繞,才終於踏入了後宮之中。

“也不知姑娘您是什麽來頭?竟能得皇後娘娘的手牌。”管事太監尖細著嗓子問道,餘光不時瞥向斜後方的卞寧寧。

卞寧寧知他是故意打探,便回答道:“我與皇後娘娘乃多年前的舊交。”

“多年前的舊交?”管事太監呵呵一笑,說道,“看姑娘這模樣也不過十八九歲,竟也能稱得上多年?”

卻不等卞寧寧應聲,管事太監卻在一座殿宇外停了腳步,說道:“到了。”

“你在這兒等等,咱家進去與皇後娘娘的人通傳一聲。”

“有勞公公了。”

卞寧寧規規矩矩地站在墻根下,視線緊緊盯著地面,不曾擡頭。

須臾過後,耳邊才再次傳來那管事太監的說話聲與一中年女子的笑聲。

“胡嬤嬤真是客氣,這些不都是咱家這做奴才該做的嗎?”

“這大熱天的,公公走了好些路,定是燥熱難耐,這些不過是皇後娘娘給您的買茶錢。”

管事太監暗自掂了掂袖中的銀袋,感慨著皇後出手就是闊綽,只是如果太子已逝,不知這闊綽還能撐得了幾時?

但雖說心中這般作想,面上卻是不顯,管事太監笑瞇瞇地道謝離開了。

幾息過後,胡嬤嬤才朝著卞寧寧小聲說道:“進來吧。”

二人走進皇後寢宮,卞寧寧就見皇後一身白衣、面無血色地倚在貴妃榻上。但即便如此,周身氣度卻仍是直逼人眼,竟讓人有些不敢直視。

“民女餘青竹拜見皇後娘娘。”

皇後掃了她一眼,示意胡嬤嬤將她扶了起來,說道:“這裏沒有外人,知寧郡主也不必拘謹。”

卞寧寧見皇後直來直往,也索性直截了當問道:“皇後娘娘身穿白衣,可是已查驗過太子首級?”

皇後揉著額心,蹙眉說道:“本宮與皇上一同親眼所見,那半張臉,確是太子的模樣。”

話雖如此,可皇後眼中卻並未流露出哀痛,卻是有些擔憂的模樣。

她看向卞寧寧,緩緩說道:“就是不知此事是否如當初知寧郡主向太子承諾的那般,若不是,那本宮定然會要了你和你父王的命。”

卞寧寧不卑不亢地站在殿中,面對皇後的嚴聲威脅也並未流露出半點惶恐之意,反倒是讓皇後心定了定。

“皇後娘娘放心,若此事不成,我自當以命請罪。”

“好。”

皇後在胡嬤嬤的攙扶下緩緩坐直身子,理了理衣裳,這才接著說道:“說罷,要本宮做什麽?”

卞寧寧仰起頭看向皇後,說道:“還請皇後娘娘幫忙,讓我見見端妃。”

“端妃?”皇後顰住了眉,有些狐疑地看著她,“你見端妃做什麽?”

端妃可是郝盛遠的長女,卞寧寧為何大費周章地進宮來見端妃?

此言一出,頓時她對卞寧寧的信任驟減。

卞寧寧見皇後面色冷了下來,思慮一番,才終於將荷芙姐妹被郝盛遠利用一事說與皇後聽。

皇後聽罷,眼中竟也帶了些點點淚意,呢喃道:“若當真如此,那本宮鬥了半輩子的仇人,說起來,卻是個可憐人?”

卞寧寧並未回答,只靜靜地站在原地,垂頭看向自己的鞋尖。

“既如此,胡嬤嬤你去將端妃請來。本宮乏了,且去歇會兒,你自便。”

胡嬤嬤扶著皇後起身去了房中歇息後,便帶著小侍女去尋端妃了。

而端妃今日也聽聞了太子死訊,正坐在禦花園中出神,任卞佑期在她耳邊喋喋不休,她也充耳不聞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卞佑期見她興致缺缺,也說得沒勁,念叨了一句總之太子一去,那兒臣便十拿九穩了。

端妃只看了他一眼,並未多言。

胡嬤嬤先去了端慶宮卻沒見著人,聽聞宮中下人說端妃去了禦花園,這才又忙不疊地趕過來。

但到底是皇後身邊的老人,即便她已累的氣喘籲籲,待到端妃跟前的時候卻是不疾不徐:“端妃娘娘,皇後娘娘有請。”

端妃一楞,面色不虞,問道:“在如此關頭,皇後娘娘為何尋我?”

太子身死,聖上還未定奪該如何處理、何時發喪,皇後應當正忙得焦頭爛額,怎得還有閑心來尋她?

胡嬤嬤只是笑笑,說道:“端妃娘娘去了便知。”

卞佑期從小受郝盛遠影響極深,本就心氣高,如今太子陣亡,更是不將中宮放在眼裏,見小小一個嬤嬤也敢對他母妃呼來喚去,更是火大。

他站起身推搡了一把胡嬤嬤,呵斥道:“我母妃問你話你聽不見嗎?若是老糊塗了就去太醫署瞧了再來!”

胡嬤嬤自來在宮中也是受人尊敬的,便是主子對她也是謙和寬厚,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。若不是身後小侍女眼疾手快扶著她,只怕她這把老骨頭都要被摔碎。

她見三皇子如此跋扈,心裏更是將端妃也連帶著罵了一回。虧得她方才還覺得端妃可憐,如今看來,還指不定是不是她自願與郝盛遠作惡的。

心裏正嘀咕著,卻不想端妃卻陡然站起身,朝著卞佑期呵斥道:“誰人教你如此不講道理的?皇後娘娘之命,何時容許我們置喙?!”

卞佑期看著自家母妃竟還反過來責罵他,心中一陣委屈:“母妃,太子都......”

可話還沒出口,端妃卻是揚起手給了卞佑期一巴掌。這一巴掌雖說不輕不重,卻著實讓卞佑期驚在原地不敢動彈。

“三皇子的規矩學得實在離譜,來人,將三皇子帶回宮好好學規矩!”

說罷,端妃頭也不回,朝著中宮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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